301赐美人(2 / 2)

寇骁被掐的莫名其妙,但又不好问,朝英王拱手道“多谢王爷赞赏,末将愧不敢当。”

等三人进了待客的厅堂落座,李桓又有些拘谨起来,他不信李煦会无缘无故上门看他,只当他心有算计,只是自己看不透而已。

他对这位皇兄一直是敬畏有加的,毕竟李煦很小就是太子了,威仪甚重,他每回见到李煦都是要行君臣礼的,而对方也不曾多关注他。

时隔多年,对方突然来关心他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煦没想到自己这趟贸然来访在李桓心里落了个不好的印象,常年被人忽略的人,突然被关注,心情并没有多好。

李煦与他没多少话可讲,干巴巴的问候一下他全家,关心一下他的日常生活,业余爱好,然后就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了。

“说起来,今日本该带你侄女一起来的,但她又被父皇召进宫了,改日再带她来,多年未见,你肯定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了。”李煦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想着小孩子总归是大家都喜欢的,便很自然地说出口了。

但李桓心里却想原来连顺王的女儿都深受皇宠,若是自己也有个一男半女,说不定父皇连面都不会见一次,这就是天差地别啊。

此时此刻,李桓只觉得心里发苦,没对比就没伤害,顺王上门来看他真的不是故意刺激他的吗

但他也知道顺王没这个必要,他当年身为太子时都不会这么做,此时就更没必要了,可有时候,无意识的炫耀更让人厌恶,李桓面上笑容依旧,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寇骁一直当个旁观者,并不参与他们兄弟的谈话,偶尔见英王表情变幻,也能猜到一点他的内心活动。

他心道英王不受宠是真,平庸也是真,但心境未必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泊宁静。

305蠢货

三皇子从祖庙归来,整个人瘦了一圈,那是全大燕最神圣也是最严谨的地方,皇帝让他去罚跪,那些太监侍卫们一个比一个严格,除了睡觉的那几个时辰,一直没让他起身过,回来都是被人抬回来的。

赵夫人心疼的直落泪,一边叮嘱来看伤的太医动作小心,一边询问三皇子“你感觉如何”

三皇子虽然疼的脸色发白,两条腿都有些伸不直了,不过还是笑着说“这点痛算什么好歹是回来了。”

赵夫人明白他的意思,三皇子被罚去守皇陵也有两年了,皇帝能让他回来,说明气消了,这点伤痛不算什么。

“你啊,等会儿直接去跟你父皇认个错,态度诚恳些,可怜些,那李煦不就是因为被人诬陷而被皇上怜惜的吗可怜天下父母心。”

提起李煦,三皇子嘴角挂着冷笑,“他哪里可怜了本以为将他赶到南越那偏远地方,他自此就龙困浅滩了,结果呢,反倒是给人家一个安心提升的平台了,要不是当年你们拦着,他现在尸体都化了。”

“哪那么容易”赵夫人瞪了他一眼,好在这宫里的都是自己人,否则这话传出去,他们母子哪还有活路

“行了,上了药就去吧,别耽搁太久,衣裳也不用换了。”赵夫人故意将三皇子的头发弄凌乱些,然后让人抬着他去皇帝的奉辰殿。

皇帝此时在奉辰殿批奏折,他精力大不如从前,只能挑些重要的奏折来批示,多数奏折都交由魏丞相以及几名大臣协议处理。

李煦回归朝堂后,他有想法让他慢慢接手这些事,他年少时就立于朝堂之上参与朝政,对这些事物也是驾轻就熟的。

只是心里一直有道坎,而且每回看到李煦那青年的面孔和健康的体魄,免不了有些气短,他的大好江山就要这样拱手让人了,无论这人是谁,他都喜欢不起来。

“启禀皇上,三皇子在殿外求见。”一名小太监低头进来通禀。

皇帝冷眉冷眼地扫过去,不悦地说“他来做什么让他滚出宫去,最近别到朕面前来丢人现眼。”

小太监不敢有丝毫质疑,弓着腰后退出门,将皇帝的话婉转地转述给三皇子。

谁都知道,三皇子也曾受宠过,只是干了糊涂事才被罚去守皇陵,结果他非但没好好悔过,反而在皇陵吃喝嫖赌,纵情玩乐,这让大家怎么想皇帝就算碍于脸面也要冷他一段时间。

三皇子求见无门,只好先出宫去,路上,他瞧见李煦和一名陌生的青年一起走来,顿时好胜心起,让人停下轿子。

“太子哥哥哦,忘了,您现在不是太子了,该喊你二皇兄才对。”三皇子坐在软轿上,随意地朝李煦拱拱手,“皇兄恕罪,弟腿脚不便,无法下轿行礼。”

两人对视了几眼,想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但都是在宫里混迹着长大的,再大的心思也能藏的紧紧的。

李煦关切地问“听说三皇弟是被父皇罚跪了,难道一直跪到今日那你这双腿岂不是要废了可怜可惜,年纪轻轻竟然要当个废人了。”李煦说完还怜悯地叹口气,把三皇子气得发晕。

“不劳皇兄挂怀,我这双腿好的很。”

“是么跪了几天还能好看来三皇弟跪的心不诚啊,还是有下人故意给你偷偷放水了”这罪名可不小,往大了说就是藐视祖宗,按律可以废除皇族身份的。

三皇子没料到几年不见,李煦这张嘴更毒了,昔日那点兄弟情义也烟消云散,恨得人想扑过去咬死他。

“皇兄也别得意,你以为回到京城就高枕无忧了吗殊不知这京城风云涌动,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皇兄可要小心些。”

李煦微微一笑,替三皇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倾身过去小声道“这话不假,皇兄原话奉还,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作孽不可活,你私底下的那些动作以为真没人知道吗自求多福吧。”

李煦说完这话就带着寇骁离开了,在他身后,三皇子一双手狠狠地拽在一起,忍了许久才忍住没拔刀杀人。

快到宫门时,三皇子依旧气的不轻,他又喊了停,叫过一旁的心腹太监,小声交代了几句,看着他转身进宫这才露出一点奸诈的笑容。

李煦与寇骁一起进宫是来接小公主的,小公主昨日进宫后突然发了烧,因为宫门落锁没能送出宫,而且皇上也派了几名太医细心照料,二人便今日一起来了。

走过转角,李煦小声说“刚才我瞧见老三的脖子上挂着一枚玉牌,质地普通,雕工也不算上乘,可是能被他挂在脖子上爱护着,可见是重要之物,你说,那东西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

寇骁刚才离得远没看到,点点头说“不管是不是,去偷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随身携带着,可不好偷吧”

“放心,这位皇子殿下可不是个清心寡欲的,憋不了几日定然会找人伺候,会有机会的。”

李煦见他笑得贼贼的,就知道他要做些小人勾当,打趣道“你总不至于要去观摩他们的闺房乐趣吧”

“末将可没这个兴趣,那种污糟的画面看了伤眼睛。”

两人先去了奉辰殿,皇帝心里不痛快,不过听是他们二人还是见了,与满身纨绔气息的三皇子相比,顺王优秀许多,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

“不是说让姝儿在宫里休养几日吗你那王府冷冷清清,连个照顾人的女人都没有,她回去能得到什么好照料”皇帝不痛快地质问道。

李煦陪着笑说“父皇多虑了,姝儿与儿臣相依为命多年,儿臣自会照顾她的,而且小孩子生病了就特别娇气,要人哄的,儿臣怕她打扰您休息。”

“姝儿乃朕亲封的公主,娇气些有什么要紧,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会哄人的,朕还命人请了戏班进宫,等姝儿好些了就让她乐呵乐呵。”

李煦有些无奈,他毕竟不敢和皇帝抬杠,只是把生病的女儿放在宫里,他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寇骁此时站出来说“皇上,您可能不知道,在南越时,王爷去哪都要带着小公主的,也许是因为当年南下之路太艰难,小公主又受过刺激,平时看着正常,一生病起来就格外脆弱,皇上您政务繁忙,下人们再有本事也不是亲人,臣怕小公主憋着苦不肯跟您诉说,不如还是让小公主跟着王爷吧”

小公主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当年为了灭口,李煦第一次大开杀戒,回来后也没告诉皇帝。

但当年小公主中途失踪的事情皇帝是知道的,也听到一些消息,只是后来人找回来安然无恙也就没多想,他瞪了李煦一眼,怒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朕听听。”

李煦让皇帝屏退下人,这才将那年的事情说出来,包括找到小公主时她的凄惨模样,任谁听到一个小娃娃受这样的苦都心疼不已。

“啪”皇帝一怒之下砸了一块砚台,“如此重大的事情,你当初为何不上报朕朕要灭了他们”

李煦低下头嘲讽地笑笑,抬头时却一脸感动,“父皇放心,儿臣都处理好了,毕竟事关女子清誉,儿臣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走,一起去看看姝儿。”皇帝确实太忙,而且精神不济,就算听到她生病了也只是派人去照料而已,还没亲自去看过。

李煦眼底怒气一闪而过,最终什么也没说,跟在皇帝身后走出去。

半路上,寇骁偷偷捏了捏李煦的手掌,哪怕站在李煦身边,他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紧绷,可见气的不轻。

半途路过御花园,三人绕过一丛百合花,再往前便是一片有人高的灌木林,皇帝出行,阵势小不了,但一行人安静无声,连脚步声都缥缈的很。

“你胡说八道,顺王殿下当年可是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一道清脆的女声从灌木丛后传来。

李煦听到自己的名号,脚步下意识地停下来,结果就听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当年也是偶然得知的,这件事本来是想烂在肚子里的,还不是为了你我才说出口”

“呸呸,这与我何干顺王反不反的与我有何关系”

“你不是钦慕他多年么为此还拒绝了与我结为对食,我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顺王可没你想的那般风光月霁。”

“胡说当初顺王殿下可是替陛下挡过箭的,否则岂会身受重伤,那一箭差点要了他的命,若是他当真参与了谋逆,又岂会替陛下挡箭”

这也是李煦当年能保住一条命的原因,那一箭如果不是李煦挡了,皇帝不死也要重伤,任何人都看的明白,李煦这么做可见是真不知情的,否则怎么解释他的行为呢

“也许他只是知道谋逆无望,或者是看到亲生父亲陷入险境,临时反悔了呢总之,你还是别惦记着他了,总有一日”

“总有一日什么”一道混沌沙哑的声音怒喝道,皇帝一开口,身后的侍卫们立即飞扑过去,当下就按住了两人,然后绑了丢到皇帝面前。

李煦事不关己地站在皇帝身后,神色如常,想着这样的话皇帝应该不是第一次听到吧

那二人突然被丢到皇帝面前,慌的六神无主,那名宫女还没开口就晕过去了,可惜一旁的侍卫毫不怜香惜玉,用力掐了她的人中将人掐醒了。

皇帝摆摆手,意兴阑珊地说“都带下去,问清楚是谁主使的。”

赵公公立即让几名小太监押送着人去慎刑司,“皇上息怒,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罢了,老奴会命人好好审问的。”

皇帝冷哼一声,大步往前走,走出御花园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李煦“你怎么看今日这事”

李煦猜不透他的想法,不过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就算他心里明白这是个局,也会不舒坦的,这根刺深深插在他心里,任何人撩一下都得痛上许久。

“父皇明察,儿臣敢以性命起誓,那件事绝对不知情,否则儿臣必遭天打雷劈,魂飞魄散”李煦直截了当地发了毒誓,如果这样皇帝都不信,他也无话可说了。

“胡扯什么朕还会不知道你吗今天这事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陷害你,朕一定会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离间我们父子。”

李煦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三皇子干的,只有他才做得出这么冲动又满是破绽的局,一定是刚才被自己气惨了。

赵夫人得知消息后,愤怒地砸了全屋子的瓷器,胸脯一起一伏,咬着牙恨声说“我刚才还同情他两条腿凄惨无比,如今看来,压根是罚的太清了,真想一棍子打死他得了本夫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头脑的蠢货”

“夫人息怒,三殿下也是气昏了头才做出这种事,您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那二人不把三皇子供出来。”

“呵,气昏头他从小被李煦气的事情还少吗如果他有李煦一半懂事,本夫人又何必为他殚心竭虑的筹谋太蠢了”赵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儿子干出来的蠢事。

他们是决定要时不时撩一下皇帝心底的这根刺,但什么场合,什么人开口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哪是随便就能成的

皇帝就算听完心里不舒坦,但只要他不傻都知道是有人陷害李煦了,只要他还有理智,就不会治李煦的罪,这不是故意把皇帝的心往李煦那边推吗

“去,让他们二人永远说不出口,该怎么做不用本夫人教你吧”

“您放心,奴婢会做的天衣无缝的。”

皇帝三人去探望过小公主,见她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额头上搭着帕子,几名小太监给她表演杂耍,还有宫女给她说故事,可她还是病恹恹的,平日的机灵活泼全都不见了。

李煦心疼不已,抱着她问“感觉怎么样”

见到李煦,小公主眼泪当即就落下来了,顾忌着皇帝在场,没说想回家这样的话,只是抱着李煦哭。

寇骁刚才在大殿所说的情况虽然有些夸大,但其实也不算撒谎,小公主在生病时确实非常粘人,而且总会做噩梦,好在她这几年身体养得好很少生病。

小公主哭完就舒服些了,羞赧地给皇帝道歉,又说自己只是想父王了,想吃府上徐婶子做的小馄饨,并非宫里住的不舒坦。

皇帝本来就疼的,见她一张脸烧的通红,双目无神,因为哭过眼睛还有些浮肿,当即就同意让她出宫休养,不过依旧派了一干伺候的宫女太监随行,连太医都派了两名去。

等回到王府,李煦把小公主安排好,又亲自喂她喝了药,看着她睡下才离开。

306认识,但不熟

“啪”赵夫人一巴掌打在三皇子脸上,一张被岁月关照的俏脸上满是怒火,“你真是要气死我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自作主张而且随心所欲,你可知道这会毁了我们所有的计划。”

三皇子舔了舔嘴里的甜腥味,冷笑道“不至于吧,就算父皇面上表示相信李煦,可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

“你没父皇什么脾性我会不知道吗若是好好谋划,适当的人适当的时机开口,一定能让你父皇信个八分,如今,恐怕连一分都没有。”

“那怎么办反正那二人是不可能开口出卖我们的,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赵夫人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一直知道这个儿子不够聪明,冲动易怒,可总想着他长大些会改进,会成熟起来,没想到去了同洲两年丝毫长进都没有。

她哪里知道,三皇子在外头有一大帮的人哄着,想要什么有什么,想谋划什么也有幕僚们出点子,他的脑子只需要懂得赏罚分明就可以了,就算做不到这一点,在赵夫人还受宠,赵家依旧屹立不倒时,别人照样要供着他,可不就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了么

李煦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小公主两天,直到她恢复生龙活虎才安心,这年头医疗技术落后,他是真怕生病,一个小感冒就能要人命的。

这天是司徒勇上任第一天的日子,宴请了军中高级将领,寇骁当然也在列,一早就去了军营。

新来的左中侯苏子言也到任了,确实是个年轻俊朗的将军,看着不比寇骁大多少,而且文质彬彬,一身书香气息,与一身痞气的寇骁大相径庭。

也许是出身大世族,他为人高傲,一名小兵弄脏了他的鞋尖,被他一脚踹飞,然后当场脱了那脏鞋扔了换一双,那做派令不少营中将士微微皱眉。

司徒勇远远看着这一幕,跟寇骁小声说道“这是来了位祖宗啊,恐怕要降服有点困难。”

寇骁瞧着对方那风清月朗的面貌,暗暗摇了摇头,心想长的是挺俊秀,可惜不是个好相与的。

“你怕什么,这样的人轴是轴了点,我们不容易拉拢,别人同样不易,不要轻易结仇就是了。”

“那恐怕有点难。”司徒勇脸色怪异地瞅了寇骁一眼,嘴角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笑容。

寇骁不明就里,但人已经到跟前了,便不好继续问。

“苏将军少年成名,能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寇骁主动示好道“在下南越寇骁。”

苏子言冷淡的目光将寇骁扫了几眼,然后朝他身旁的司徒勇行礼道“末将苏子言拜见司徒统领”

“苏将军不必多礼,以后就是同僚了,与一家人无异,你初来乍到,可安置好家人了”

苏子言不卑不亢地回答“末将孤身上京,并未携带家人,以后就住在军营即可。”

司徒勇有些诧异,看他刚才那架势,还以为此人一定要住金屋睡软床,屋子内外起码二十名貌美丫鬟伺候,哪曾想他会提出要住军营。

他好心提醒道“苏将军若是在城中有住所,可以日出晚归,从城中骑马过来也就小半个时辰而已。”

“不必了,苏某刚来,对京畿营不了解,住在军营有助于早日与下属熟悉,就不劳统领大人费心了。”

司徒勇呵呵一笑,他出身可比不上苏子言,对方想住军营吃苦就让他住吧,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苏子言与司徒勇说完话才看向寇骁,秀眉轻轻一皱,不客气地问“寇将军是陛下亲封的教官,不知论品级与苏某孰高孰低”

寇骁眯了下眼睛,司徒勇抢先一步道“寇将军乃南越主帅,是一郡长官,到京城后又得了个忠勇侯的爵位,按品级算,比某还高一级呢。”

寇骁自然也发现了苏子言对自己的敌意,但两人是初次见面,之前毫无交集,而且自己在京畿营也就是个打杂的,与他没有权利纠纷,这敌意是哪来的

他暗暗瞅了司徒勇一眼,准备私下找他套话,面上淡然应对道“都是为朝廷效力,又同在京畿营,这品级高低有那么重要吗寇某在此只不过是个教官而已。”

“礼不可废。”苏子言按规矩给寇骁行了礼,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到不可挑剔,一看就知道是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与他相比,司徒勇和寇骁就像是草莽出身的武夫。

京畿营一下子换了三个领导人,司徒勇原来的位置由羽林军出身的贾平接任。

贾家在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贾平资历也够,虽然他在南越养伤一养就是四年,被人诟病是想效忠顺王不愿意回来,不过他回京后,一手左手剑法胜过了无数同僚,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以往可是不会使左手剑的,除非是右手真的伤的极重,否则谁有毅力放弃多年所学重新练出左手剑呢

而贾平的伤是当年为了救李煦时留下的,这可是大功一件,皇帝最初只是擢升了他的官职,赏赐了金银田地,直到司徒勇被提拔,他才将贾平调任到京畿营,而这个决定,并不是李煦作用下决定的,而是贾家人自己努力的结果。

皇帝了解到的是,贾平有个兄长在大皇子手下很受重用,那贾家多半也是大皇子方的人,不过一个京畿营右军侯的位置,还不算顶顶重要,给了也就给了。

贾平姗姗来迟,拜见过统领与同僚,沉默地坐在一边,脸色有些不好看。

寇骁许久没见到他了,想起路上的听闻,打趣道“听说贾将军不日就要成亲了,可喜可贺啊”

贾平自回京后,就没摆脱过相亲的命运,他年纪不小了,同龄人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以前在南越鞭长莫及,如今回来了,家里人是硬逼着也要给他娶门亲的。

贾平拒绝不了,他也没有寇骁那样的勇气能舍弃家人舍弃名声,最终用现在这个位置换了一门亲。

“多谢。”贾平冷淡地点个头,仿佛不认识寇骁似的。

苏子言却将二人的关系点明,好奇地问“听说贾将军在南越呆了四年,应该是认识寇将军的吧”

贾平依旧冷淡地点个头,“认识,但不熟。”

寇骁笑眯眯地附和道“贾将军大半时日都在养伤与练剑,偶尔还会出游,确实很少见面,加上就贾将军这张死人脸,谁和他能熟悉起来呢”

司徒勇发现自家兄弟真的是个会招惹敌人的体质,一个苏子言对他不喜就算了,怎么连贾平都会得罪了,他暗暗瞪了寇骁一眼,做和事老说“大燕之大,能认识已经是缘分了,往后相处久了,自然就熟悉起来了,今日是我等初上任的日子,一同去喝一杯吧”

等到酒过三巡,场面热闹起来,气氛也比刚才好了许多,寇骁凑到贾平跟前,低声问“你这门亲事是怎么回事如果不甘愿我可以帮你拒绝掉。”

贾平不知道他哪来的好心,看着他没说话。

“咦,你不相信吗还是怀疑我的用心”寇骁摸了下脸颊,觉得自己这张脸上可能写着“坏人”两个字,“你不用怀疑,我不过是不想让你的事烦到王爷而已。”

“不用,人总是要成亲的。”贾平有些失落地说。

“就算是这样,那总得找个自己喜欢的,话说回来,你喜欢女人吗”

贾平又不说话了,他其实也说不好自己喜不喜欢女人,不过只要成了亲,这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定的是孔敬孔大人的侄女对吧”

贾平点点头。

“见过吗”

贾平不知道他哪来的好奇心,不过还是如实相告,“隔着屏风见过一次。”

“那也叫见过知道她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情吗”

贾平不耐烦地回答“成了亲自然就知道。”

寇骁冷哼了一声,“你们这些权贵子弟就是迂腐,成亲乃人生大事,没见过没了解过怎么知道是自己喜欢的万一不和,还得这样将就着过一辈呢。”

“那又如何谁家不是这样过的”

“嗤,那助你好运吧。”寇骁言不由衷地说,盲婚哑嫁确实就是拼运气,运气好的也许和对方看对眼,和和美美过一生,运气不好,那就惨了。

好在男人不喜欢正室还能纳妾,女人就惨了,这辈子就只能这么糊涂地过下去了。

“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司徒勇端着酒杯朝寇骁和贾平吼了一句“快过来帮本将军顶一顶,快喝吐了。”

司徒勇荣升统领,自然是无数人都要巴结的对象,今日这场宴,也基本是为他庆祝的,喝到现在,没喝醉已经是他酒量好的结果了。

但肚子里的酒水都快涌到喉咙口了,再喝准得吐,这才不得不把寇骁叫来挡酒。

这一场酒喝到天黑,寇骁也喝多了,打发个人回王府说了声今日不回去,就在自己营中歇下了。

苏子言本就打算住军营,一天时间,下属也将他的营帐布置好了,他喝的醉醺醺的,挣扎着沐浴后就倒下睡了。

贾平本是不准备住军营的,不过作为副将,营中也备了他的住所,只是没人给他布置,就是光秃秃的样子。

他心情不好,难免借酒消愁,是最早喝倒的一个,完全是被人抬进屋的。

第二日一早,四人一碰面,发现每个人脸色都有些发青,可见这顿酒喝得有多猛。

苏子言眸光一闪,平静地问寇骁,“昨日见寇将军遣了人去通知家人,似乎没听说寇将军成家的消息,难道将军府中藏了娇儿”

寇骁没料到他会关注这点小事,嘴角勾了勾,“倒也不是,只是昨日与顺王约好了要替王府重新设防,没能如约回去,便派人告知一声。”

“原来如此,寇将军与王爷当真是关系密切。”

寇骁硬是从这句话里头听出了酸味,暗暗思量这苏子言难道与李煦有旧可完全没听李煦提起过啊,当日他们说起这人时,李煦可是面色如常,与陌生人无异的。

“毕竟相处了四年,说是关系密切也没错。”寇骁大方地承认,甚至恨不得告诉他,他与李煦已经是拜过堂成过亲入过洞房的夫夫了。

贾平瞥了寇骁一眼,眼中的失落更明显了。

这一天,大家也没干什么正事,与下属们见了面,除了司徒勇,其他两位都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任何一个衙门都有排外的习惯,京畿营也不例外,寇骁好在是以教官身份进来的,在比武赢了木子瀛后,在军中就没人敢小瞧他了。

不过贾平和苏子言都是世家出身,天生就比别人高一截,对如何御下自有一套,而且两人都是带过兵打过仗的,身上有将领的气质,很快就将人收服的服服帖帖。

307赐死

被押入慎刑司的那两名宫女太监最终没能熬过严刑拷打招了供,不管当时得到的供词是什么,最终呈到皇帝面前的结果令皇帝大为惊讶。

“是李曌为何会是这个结果”皇帝显然不认为远在西北的大皇子会突然参与到这宫里的斗争来。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他一直以为是三皇子,毕竟三皇子和李煦的仇怨由来已久,两人又刚回朝,明里暗里斗争不断。

赵公公也对这个结果大为震惊,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被抓进慎刑司的那两人他都认识,明面上与赵夫人没什么关系,可他就是知道这二人与赵夫人有关。

他低下头,眼里闪过深思,谨慎地回答“这是廖公公亲自送来的供词,想必不会有差吧”

皇帝随手将供词往地上一丢,“哼,那可未必,这宫里的事情一直都由赵梅管着,慎刑司也多数是给后宫服务的,姓廖的还记得自己的主人是谁吗”

“皇上,您的意思”

“算了,有没有这份供词都一样,你让廖世超将人犯带来,朕亲自问。”

“诺。”赵公公打发了一名小太监去传话,然后给皇帝倒了一杯热茶,垂手立在一旁,深思着这件事到底会是谁出手的。

作为皇帝的贴身大太监,赵公公的地位不同寻常,但每日也过得战战兢兢,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所以他习惯了凡是多琢磨。

很快,廖公公亲自来了,身后却没有那两名犯人,赵公公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廖公公跪着爬进来,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回禀陛下,犯人扛不住刑罚自自尽了。”

一杯热茶砸向廖公公,泼了他一头一身,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等着上头的帝王宣判。

“好好的很那这份供词不用问也知道是屈打成招了,好得很,廖世超,朕看你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这件事简直是在挑战帝王的底线,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肯定过,三皇子母子留不得了。

再宠爱赵夫人皇帝也不容许她碰触前朝的权利,皇帝目光阴沉,喊了声“来人,将人押去凌霄殿,当着赵夫人的面,亲自将人杖毙。”

廖公公浑身一抖,尖锐地喊道“皇上,饶命啊,奴才没有屈打成招,奴才也不知道此事如何发生的皇上”

赵公公摆摆手,让人赶紧捂住这人的嘴拖出去,没看皇上的怒气已经快要兜不住了,他再喊两声,说不定这屋里屋外的奴才都得遭殃。

赵夫人简直莫名其妙,她压根没让人去慎刑司走动,因为她知道,那二人就是死也不可能把他们母子招出来的,那为什么廖世超会被带到她面前杖责

一棍一棍打下去,廖公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凄厉又痛楚,赵夫人当然不怕这样的场面,她自己都曾多次杖毙过奴才,只是这件事背后的含义让她心惊不已。

“夫人,这廖公公死不足惜,但皇上连问都不问就将人送到这里,是否是怀疑您”

“这还用问,我就说了,那二人就算查不出与本夫人有所联系,但这后宫之中,除了本夫人,还有谁有这能力安排这一出李贤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赵夫人到此刻还以为是那二人将她供出来了,如果是这样,那皇帝震怒一点不奇怪。

眼见惨叫声越来越弱,穿着蓝紫色太监袍的人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进气少出气多,赵夫人闭了下眼睛,不再看这样的场面。

等人彻底断了气,赵公公才过来宣读皇帝的旨意,“赵夫人请接圣旨吧。”

赵夫人抬头望了他一眼,这后宫中后位空虚多年,也没见有其他受宠的姬妾被封为夫人,赵夫人在后宫一方独大,总揽大权,如今要因为这点事就被责罚了吗

不,她不甘心

“等等,赵公公,不管这圣旨是何内容,本夫人想见一见皇上,与他说几句话。”赵夫人面色焦急地说,同时往赵公公怀里塞了一个沉重的荷包。

赵公公却不领情,“夫人还是跪下听旨吧,圣上震怒,此时无论谁去都是枉然,您不如静静等待几日,再图其他不迟。”

说完直接将圣旨宣读了,竟然是废除了赵夫人的夫人封号,囚禁于西北紫恩殿,只允许携带两名宫女随身伺候。

“赵赵姬,接旨谢恩吧。”赵公公冷淡地说。

“这不可能”赵夫人傻眼了,她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居然会这么严重,这事往小了说不过是后宫奴才嘴碎,诽谤顺王而已,她以为最多罚她个管教不严的罪名,没料到竟然什么罪名都没说,直接就废除了她的封号,还要囚禁冷宫,那紫恩殿,可不就是冷宫吗

就算当年三皇子下扬州府闹出大事,皇帝也只是冷了她一段时日而已。

“赵公公,你可否让本夫人死个明白,皇上为何如此震怒可是有谁向皇上进谗言了”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她一定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赵公公心想,皇上也没说此事要保密,确实该告知对方原由,于是就把廖世超屈打成招并且嫁祸大皇子的事情说了。

“赵夫人也知道,皇上最忌讳的是什么,他允许你们犯错,也不怕皇子之间的斗争,但他最恨的就是有人欺骗他,赵夫人此举要将皇上置于何地慎刑司说到底还是皇上的地方呢。”

赵夫人大呼冤枉,“这不可能,本夫人为何要嫁祸给大皇子一定是一定是那个奴才自作主张”赵夫人跌坐在地,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了。

慎刑司这些年被她把控在手里,廖世超也确实听命于她,但她根本不可能让他屈打成招去嫁祸大皇子,这件事要么是她那傻儿子做的傻事,要么就是姓廖的自作主张,无论哪一种,她死的不冤了。

顺王府中,李煦听着刘树小声说了宫中的处置结果,点了下头,“很好,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用再有所动作了。”

刘树简直要对自家殿下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原以为这口气只能默默吞下去了,没想到王爷只是让林统领换了供词,竟然就将在后宫受宠多年的赵夫人拉下台了。

“王爷,您怎么知道搬出大皇子一定有用呢”

“本王也没想到皇上会丝毫不信供词,若是他信了,对大皇子必然会有所戒备,对我们有利,若是他不信,定然会以为是三皇子母子故意栽赃陷害,吃亏的也不是我们,能一石二鸟最好,可惜了。”

“看来皇上对大皇子深信不疑啊。”

“那倒未必,只是大皇子一直以耿直的人设活在皇上心目中,认为他不可能处心积虑做出这么低级的事,谁又不是傻子。”

“但这结果也挺好的,咱们目前的对手不就是这对母子吗”

李煦点点头,但他其实并不觉得三皇子这一派人有多难对付,三皇子是个没脑子的,赵曙也见不得多老谋深算,他母亲却是个心思玲珑的女人,如果能先除了赵夫人,剩下的就不足为虑了。

赵夫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如果自己不在了,三皇子定然步步出错,被李煦整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花费了数年来的珍藏,打通各个关节,只为了见儿子一面,不过这种敏感时候,有些人收了钱后依旧不敢私自放人,于是偷偷给赵公公透露了一点消息。

赵公公想到赵夫人让人给自己送的那些东西,不心动是假的,那些财物与宅院足够他快活的过剩余的日子了。

不过他心里明白的,皇上没几年好活了,正常来讲,他这贴身大太监是要殉葬的,再多的财物于自己而言又有什么用了何况,他内心可是偏向顺王李煦的。

一番心里斗争后,赵公公还是带着财物向皇帝告了状,皇帝得知事情的经过,只冷笑一声,“让他们见,权当最后一面了,明日你就送她上路吧。”

赵公公心里一惊,没料到皇帝竟冷酷如此,之前还是宠爱的夫人,说赐死就赐死了,帝王无情可见一斑。

“诺。”

赵夫人还不知道自己花费重金打通的要道是通向死亡的快速通道,如果知道,她一定会谋定而后动。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儿子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三皇子又急又慌,满脸苍白之色,可见被吓得不轻。

赵夫人已经生气不起来了,遇上这样的傻儿子她有什么办法呢其实说起来,从小在宫廷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没心眼,不过是太自负,又被人奉承惯了不知死活而已。

“贤儿,你记住,往后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冲动行事了,尤其是与李煦有关的事,你父皇身体已经不好了,这两年正是关键时刻,可别自乱了阵脚,若是无法做决定,就多听听严先生的,同洲那边,切记按兵不动,没事就不要联系那边,其他事情你父皇还能容忍一二,私养兵马可是谋逆大罪。”

“母亲,你说,李煦在南越是否也会私下招兵买马那寇家军不就在短短两年招满了五万人吗也许私底下还藏着人呢。”三皇子眼睛一亮,觉得这也是攻讦李煦的一个大好方向。

“不许妄动”赵夫人怒喝道“你当别人都是傻子,李煦身边连亲卫都没招,皇帝对他心有愧疚,就算再来个一万两万人马,皇帝也不会怪罪他的。”

三皇子不说话了,他心知,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做什么也是错,只不过心里想要李煦死的心情是每日剧增,也不知何时能达成心愿。

赵夫人又安抚了他几句就让他出宫去了,眼下这关头,她可不敢肆无忌惮的和儿子说话,只期待将来能从冷宫出来。

“赵姬,走吧,老奴送您一程。”午后,赵公公带着一群人来给赵夫人送行。

赵夫人只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她有信心自己还是能回来的,她回头望了望这座住了十几年的宫殿,嘴角挂着冷漠的笑容。

一直到进了紫恩殿,看着这破败又冷清的宫殿,赵夫人才有些后悔和心慌,她不想住这里,这冷宫一旦进了又岂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她害怕了。

“不本夫人不要住这里”赵夫人后退着想跑开,却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太监挟持住了。

“赵夫人,赵姬,皇上口谕,赐您一杯酒,您喝了上路吧。”赵公公面不改色地说。

“你说什么”赵夫人怒起要朝对方冲过去,尖锐地骂道“你这老狗,敢假传圣旨”

赵公公叹了口气,“算了,送赵姬上路吧。”

直到此时,赵夫人才发现,跟着她过来的小太监中,有一人手里捧着一个酒壶,她之前却没意识到任何不对。

“我不呜呜”

很快,毒酒被灌入赵夫人嘴中,两人按住她不让她动弹,一人掐住她的下巴,一人将毒酒灌进去,分工合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赵公公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剧毒发作,赵夫人美艳的面容因疼痛而变得狰狞,紧接着七窍流血,哪里还能看出当年宠冠后宫时的艳丽。

“赵爷,夫人断气了。”一名小太监来汇报说。

“行,先停灵在这殿中,等咱家回了皇上再请示该如何下葬。”

皇帝既然心狠地将人处死,就不会再心存怜惜,直接让人将尸体送到赵家,竟是连皇陵都不让进了。

刚出宫的三皇子还未意识到祸事临头,被几名好友相邀着去了最热闹的青楼楚馆,搂着最美艳的娇娘,喝着最昂贵的酒,一醉方休。

赵曙接到尸体时更是震惊的目瞪口呆,从赵夫人被打入冷宫到被赐死,这不过是短短两天的事情罢了,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派人将烂醉如泥的三皇子带回来,两人对着赵夫人的尸体哭的肝肠寸断,内心的惶恐不安不足为外人道也。

等赵曙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三皇子,这个蠢外甥啊,他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没有赵夫人在后宫替他们笼络住皇帝的心,没有她在一旁吹枕头风,就凭三皇子的资质,每两年就要泯灭众人了。

想到这,赵曙内心悲哀无比,感觉大好的前途突然变得一片黑暗。

李煦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吃惊不已,他没料到皇帝会突然下狠手,“赵夫人后来又做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赐死呢”

刘树是事先打探过的,告诉他“听说赵夫人花费重金买通了宫人,在后宫见了三皇子一面,至于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李煦良久没说话,帝王恩情薄如纸,真是一点不作假,连陪伴多年的枕边人说杀就杀了,儿子也算不了什么。

他突然想,等将来自己坐上那个位置,是否也会慢慢变成如此冷血无情的人呢

不,一定不会的否则自己要这个位置有何用李煦不是没有身居高位过,这几年在南越也算享受了一把土皇帝的待遇,可那毕竟不是一国之主,他心有惶惶焉。

“去军营一趟,把寇将军喊回来,就说本王想他了。”

308闲逛

赵夫人死的太突然了,震惊了朝野,如果是普通一名姬妾,死了就死了,没人会关注,但赵夫人是谁,是刚入宫就独宠专权的后宫夫人,是连皇后都要对她退避三舍的女人,不少人猜测,韩家之所以会造反,就是因为皇后娘娘被赵夫人压制多年,心有怨气,才恨不得能让自己儿子立即上位。

这样的女人在后宫十数年安安稳稳,连带着三皇子也特别受皇上宠信,虽然后来因为屡屡犯错受责罚,但这么大的错还能安然无恙地回京,可见皇帝心目中还是喜欢这个儿子的。

如今赵夫人死了,还是皇帝下令毒死的,这可不得了,三皇子必定会受影响,而且不少人都知道,三皇子一派隐隐是以赵夫人为首的,那位皇子殿下论才能论心机都远远不如顺王殿下。

一时间,原先向三皇子靠拢的朝臣纷纷起了异心,他们原本就是冲着将来能平步青云才拥护三皇子的,如果他没有机会登上那个宝座,谁会愿意效忠他呢

李煦这些天上朝,总有文官武将给他塞小纸条或是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语,他一律不咸不淡地回应着,既不拒绝也不接受,这些墙头草,就算纳入他的阵营也是靠不上的,甚至还得防着将来出卖他。

寇骁那日回来后,与他讨论了如今的形势,认为这种时候他们反而不能出风头,更该低调才是,否则皇帝第一个要开刀的就是他。

李煦今日上朝,提出了回封地的请求,他说“父皇,京城虽好,但儿臣见您身体安康,见朝政清明,贪墨案也破了,儿臣也该回南越了,春耕已经开始了,儿臣有些不放心。”

皇帝一时难辨心思,问“之前朕就说过,你难得回京一趟,就在京城多住些日子,也帮着朕处理些政务,为何突然起了回南越的心思”

“还请父皇恕罪,儿臣昨日到郊外时看到劳作的百姓,想起了在南越的点点滴滴,这些年,儿臣远离京都,把南越当成了自己的家,原先因为惦记着父皇不舍得离开,可想想那一封地的百姓,也是离不开儿臣的,自古忠孝无法两全,儿臣”李煦红了眼,略偏过头擦了下眼睛,微红的眼眶让人见了心生触动。

不少大臣无法理解,以目前这大好局势,顺王为何要求去眼见三皇子要渐渐被厌弃,只要顺王能在京城筹谋一段时日,一定能将赵家派系瓦解,到时候,还有谁能与他争锋

选这时候返回南越,一来一回又是大半年,万一皇上身体有异样,顺王想回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魏丞相转头瞥了李煦一眼,然后微微低下头,心道论远见与智慧,谁能与顺王比肩啊这招以退为进实在高明。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别看顺王如今没有了强劲的对手,隐隐是皇位首选继承人,但只要皇上一天没有立太子,他的地位就一天不稳,甚至可能因为过于出色而被皇上忌惮。

而且韩家那件事始终是根刺,皇上就算明面上不说,心里也一定是介怀的,顺王想要复立太子可没那么容易。

于魏丞相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但他们都是聪明人,这种时候,不管顺王是走还是留都不是他们该表明态度的时候,这是他们天家父子之间的博弈。

“煦儿啊,父皇老啦。”皇帝突然从龙椅上站起身,由太监扶着走下高高的台阶,站到李煦面前,搭着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心怀百姓,但父皇怕下一次就见不得你了。”

“父皇”李煦惊呼一声,抓住皇帝的手悲痛地说“您别胡说,您身体还硬朗的很,如今从南越到京城快则一个月,以后儿臣每年回来给您祝寿,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皇帝眼底隐隐有泪光闪动,这一刻,他是真的感动啊,这么好的儿子怎么能不喜欢呢这么好的儿子就该继承他的皇位,将李家江山传承下去。

皇帝心思一动,差点想当场宣布册立顺王为太子,可话到嘴边,却无法出口,他不是没有立过他为太子,可结果呢不提也罢。

皇帝用手拍了拍李煦的肩膀,转身回到龙椅,闷声说“此事让朕再想想吧,你也不急着回去,南越有郡守府,有紧急的要事肯定会派人知会你,等过了春猎再做决定吧。”

“春猎”李煦一时没想起来这回事,身后的一名武将则有些兴奋地说“是啊,算算日子,离春猎只有半个月了,今年不知谁能拔得头筹。”

等下了朝,李煦问了人才知道,大燕王朝历来就有春猎与秋狩的规矩,都是三年一次,皇帝年轻时也是文武双全,自然喜欢这样的活动,但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弱,上次的春猎和秋狩就直接取消了。

大家原本以为今年也要取消的,没想到皇上为了留住顺王竟然提出了春猎,这对大臣们来说更像一个信号,一个顺王更加得宠的信号。

“这些莽夫,一听到春猎就激动的无所遁形,春日正是万物繁衍的季节,此时狩猎简直有违天和,就该取缔了才是”一名文官不忿地说道。

“取缔是不可能的,对武将们来说,春猎与秋狩都是大事,万一能拔得头筹,得皇上重用,可不就平步青云了么”

“如今京城的这些将领越发年轻了,想要出人头地可没那么容易,春猎总归是个机会,而且能去皇家猎场游玩几日,还能携带家眷,这也是美事啊。”

之所以说春猎和秋狩是大事,是因为这一天不仅皇帝和武将出动,文官们也是要随行的,还能携带家眷,对武将们来说是展示自我的大好机会,对文官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吟诗会友、联姻结亲的大好时机呢

不少人家都是在这个场合上看对眼,继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李煦回府后,推掉了所有人的拜帖,找来贺遵说“半个月后的春猎,皇上是准备亲自去的,你可要一起去”

贺遵当然知道这件事,他当年也陪着李煦去过好多次了,甚至夺得过一次冠军,那时候的他们,多么意气风发啊,最正统的太子与最年轻的侍卫统领,年轻一代中,没人的风头比得过他们。

可如今他摸了下脸上的面具,犹豫着说“那场合朝廷文官武将都去,又有宫中人,属下会被认出来的。”

李煦摘掉他的面具,手指轻轻触碰他的肌肤,依旧是有些不平整的,只是疤痕没那么恐怖了而已,他说“不怕,本王找个会易容的日你捯饬捯饬,你只要陪在本王身边,不要与别人有交涉就好。”

李煦说办就办,当即就传信让叶长青找个会易容的江湖人士来,等给贺遵从头到脚整饬一番后,连他都快要认不出来贺遵本人了。

他个头很高,身材也好,但脚上穿上内增高后就更加挺拔了,这时候刚开春,天气还有些凉,贺遵身上塞了不少棉衣,人也壮硕了许多。

再看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贴了人皮之类的东西,竟然看不出伤痕了,眼睛没什么改变,但眉毛变粗了,斜飞入鬓,鼻子画了阴影更挺了,嘴唇也丰厚了些,看着有些像混血儿。

他拍了下手,“对,就应该是这样,贺遵当时可不就是本王从异族人手中买来的奴隶么”这是有据可查的,大家也都知道他在南下的路上买了几个奴隶,说是异族人和中原人的混血一点不突兀。

贺遵照了照镜子,虽然脸上有些异样感,不过能看到一张完好无缺的脸对他来说就是惊喜了。

李煦便问那人,“这样的皮子是什么东西做的可以保存多久”他想,只要不是人皮,他可以让贺遵天天戴着。

那人揣着手高深莫测地说“王爷别想了,这面皮乃是卑职偶然得到的,不知有何物制成,但只能用几天,超过时日就烂了,戴久了对穆侍卫的脸也不好,毕竟不透气。”

“不是人皮”李煦在意的是这个。

那人低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王爷说笑了,人皮能保存的日子更短,还不如面粉呢。”

李煦摸了下鼻子,怕贺遵失望,边说“那就尽可能找出制作方法,只要有足够多的皮子,想天天换也成啊。”

那人自然无异议,王爷发话,那就一定有足够的钱财让他研究,若是真能研制成功,那可是一大盛举啊。

“卑职一定尽力而为。”那人迅速揭下贺遵脸上的皮子,清洗干净后保养一遍放进冰盒里,动作小心翼翼,可见有多珍贵。

小公主病好后就没再进宫过了,一来宫里死了个赵夫人,后宫有些混乱,李煦不允许她去,二来皇帝最近也没心情和孙女玩闹了。

不用进宫,小公主更自由了,李煦原本就不限制她,她想去哪只要带足人就行,这京城虽然是她生长的地方,可以前哪有机会出宫啊,于是,这几天她都在京城闲逛。

刚开始还是一个人带着侍卫随从逛,后来觉得没意思,就找了田岳奇一起,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光明正大地出入各家商铺,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不过一看到他们后头跟着的侍卫人数,大家就知道出身极贵,倒是没人敢欺负他们。

一日,小公主在街上逛着,吃了一块驴肉烧饼,一串糖葫芦,一小碟京城最有名的凤梨酥,走路都觉得撑着肚子了,便想找家茶馆喝杯茶消消食。

“茶馆啊,我知道有一家最有名了,那儿的说书先生据说是前二十年的朝廷官员,后来不乐意当官了,就辞了官回家写故事,写完了故事又想让大众听到,干脆就自己开了家茶馆,自己当起了说书先生,他的故事总是特别有新意的。”田岳奇在京城一段时间,也了解了不少当地好玩好吃的。

田家人都知道他来京城是为了陪小公主的,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他能与小公主搞好关系。

“那还等什么,快去听听。”小公主这些年都是听李煦讲故事的,乍一听有这么出名的说书先生,心里很不以为然,决定等听完了比较一番,不过她不觉得有人的故事能比得过他家父王。

茶楼就开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与李记杂货铺不远,小公主先去杂货铺转了一圈,买了几样新出的小玩意,然后才带着人离开。

雷骆毕恭毕敬地将人送出门,再三确认“公主殿下,还是让属下陪着您去吧您这两个小娃娃,去那鱼龙混杂的地方太不安全了。”

小公主指了指身后的跟班,问“雷骆哥哥,你瞧清楚了,这哪里是只有两个小娃娃而且论武艺,就是成年人也未必赢得了本公主。”

雷骆也听说了些这位小公主的光荣事迹,但他觉得那是孩子之间的比斗,算不得数,而顺王有多在意这个女儿全南越人民都知道,他怕啊。

“行了,再不走就赶不上开场了,雷骆哥哥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跟过来一起听书吧。”小公主退一步说。

“那行,正巧那茶楼属下常去,有个专门的包厢,否则临时去还不好定位子的。”雷骆给伙计交代一声,果然跟着小公主去了。

一行人进了茶馆,果然见里头宾客满座,热闹非凡,这种热闹与杂货铺的热闹是不一样的,大家各自围成一桌聊天,有些是一起来的,有些是拼桌刚认识的,甭管哪样,到了这嘈杂的地方都不会冷场。

“哟,雷小爷来了,快请快请,您二楼的包厢都收拾好了。”一个机灵的伙计将人迎进了茶馆中。

小公主不是不谙世事的闺阁千金,偷偷问雷骆“雷骆哥哥,你在这儿常年有包厢吗”

“也不算吧,就是去年喜欢俞先生的一则故事,有时候来晚了没位置,干脆就包了一间,后来一直没取消而已。”

“这里的包厢很贵吗您这有些奢侈啊。”

雷骆讪讪一笑,可不是么,这茶馆生意极好,别说二楼包厢,就是楼下的位置也是按人头收费的,长期包当然贵,好在他不是用金银换的,而是用杂货铺里的笔墨纸砚换的。

那位俞先生看重了杂货铺的文房四宝,两边一协商,你用我的包厢,我用你的笔墨纸砚,这交易就成交了。

那些东西在外人买当然贵,但雷骆是掌柜,自己买只要内部价,那价格当真是呵呵了。

“走吧,先上楼,这茶馆也有卖南越的茶品点心,您可以尝尝。”雷骆带着他们上楼。,,,859821378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